我历史唯一仙第155章 木匠也有道
大都城的春日总带着几分北地特有的粗粝。
风卷过新铺的街面扬起细小的尘沙也带来了坊间最新的流言。
这日清晨豆腐坊的周成提着刚出锅的豆浆送来时脸上带着几分压低的神秘与寻常百姓对大事的本能敬畏。
“许先生您可听说了?” 他凑近些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低“这几日城里不太平说是南边来的……顶尖人物”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一个恰当的词语“想对城西那位蒙古大官不利结果失了手眼下正满城搜捕呢风声紧得很。
” 许清安正站在院中目光沉静地落在左侧木匠铺里。
李信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手里握着一块已初步刨光的梨木料指尖正细细摩挲着边缘感受着木质的平滑与纹理。
听到周成带来的消息许清安神色如古井无波只微微颔首接过那碗温热的豆浆道了声谢。
刺杀、搜捕这些字眼于他而言早已是漫长岁月长河中的寻常戏码。
家国仇怨族群纷争在这座帝国新都的肌理之下每日都在不同的角落滋生、爆发又终将归于平息。
他如同一块立在时光洪流中的礁石看惯了潮起潮落心湖已难再因这等尘世风波兴起涟漪。
他选择了隐于市井便决意静观不主动涉入这世俗的纠葛与纷争。
周成见他反应如此平淡知晓这位许先生性子向来沉静也不好再多言讪讪地转身回去了。
许清安的视线却并未收回依旧停留在李信那双骨节分明、却异常灵巧的手上。
这半年多他观摩对门老周打铁于那“千锤百炼”的刚猛之道中有所感悟; 此刻再看李信处理这温润的木料又觉别有洞天仿佛触及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天地法则。
与老周那依靠炉火与巨力、充满毁灭与重塑意味的锻打不同。
李信对待手中的木料更多是一种探寻后的顺势而为一种精妙的引导。
他手中的刨子平稳推进薄如蝉翼的木屑便如雪白的卷轴般翻卷落下露出底下细腻光洁、天然生成的山水纹路。
遇到木料上天生的疤节或是纹理骤然扭转不顺之处。
他从不强行剔除或劈砍而是耐心换上不同的刻刀、凿子小心地顺着纹理本身的走向轻轻勾勒、掏挖。
有时竟能化腐朽为神奇将那原本的瑕疵点化为器物上独一无二的装饰。
他在选料之时屈起指节轻轻叩击木身侧耳倾听那回响便能精准判断其干湿、密度。
乃至内部隐藏的应力仿佛能与这无声的木材对话。
许清安心中微有所动信步走了过去。
“李木匠。
”他走到近旁声音温和的开口。
李信闻声抬头见是许清安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脸上露出惯有的憨厚笑容:“许先生您有事?” “闲来无事看你做工手法甚为精巧引人入胜。
” 许清安的目光掠过那些已成型或半成型的桌椅构件最后落回李信脸上“这木性看似温和内里却坚韧纹理更是变化无穷处理起来比那需烈火锤炼的铁料似乎更需一份耐心与巧思。
” 李信见这位气度沉静的郎中对他的木工活计产生兴趣话匣子也打开了。
言语间带上了匠人谈及本行时的光彩:“先生您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那铁料终究是死物凭它多硬烧红了千锤百打下去总能叫它服软塑成想要的形状。
” “可这木头不一样它像是有自个儿的‘性子’的。
” 他拿起手边一块纹理尤其交错的梨木料递到许清安眼前“您仔细看这纹路顺之则流畅无比成品坚固耐用;逆之则极易崩裂前功尽弃。
” “所以说啊这做木匠的活儿三分靠的是手上技艺七分靠的是心里懂它。
得顺着它的筋络来因势利导该用刚劲时不容含糊该使柔劲时不可勉强强扭的瓜不甜强做的木工活不长久。
”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把弧度特异的内圆铲在一块已具雏形的弯料内侧手腕轻转轻轻一刮。
一层薄得几乎透明的木皮便应手而落留下的弧度光滑流畅浑然天成。
“这道理细想起来倒有点像先生您们医家讲究的人身上气血经络哪里堵了不通则痛就得想法子疏导、调和而不能一味地用猛药硬攻。
” “疏导……调和……”许清安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眸中似有微光掠过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
老周锻铁是“破而后立”以绝对的刚猛之力去芜存菁是大道之“刚”; 李信做木则是“顺势疏导”于精微处调和平衡顺应其理这是大道之“柔”。
二者路径迥异一刚一柔一破一导却似乎都暗合着某种天地间最根本的至理。
他不由得内视自身丹田那枚布满裂痕的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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