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厌胜劫第373章 孤光一点萤2008年6月25日
六月的夜风吹过岷江两岸破碎的山河。
白日里机器轰鸣、人员穿梭是残垣断壁中顽强的重建声响;而当暮色四合疲惫沉降废墟缝隙里飘出的却是幸存者心底那些看不见的伤痕在无声地呜咽。
映秀镇临时安置点的边缘几顶军用帐篷错落地扎在一片稍稍平整、尚未完全清理出碎砾的空地上。
空气里弥漫着未散的尘土气、消毒水味还有隐隐约约的低沉抽泣像永远愈合不了的旧痂在夜色里隐隐作痛。
营地里悬挂的几盏孤零零的白炽灯光线昏黄而稀疏努力撑开一小圈一小圈迷蒙的光晕却无力照亮更深处的惶惑与空茫。
大人坐在板房门口或是帐篷前的小马扎上沉默地卷着烟眼神飘忽在虚空里;孩子们则挤在帐篷的角落里小手紧紧揪着破旧的衣角或身边大人的裤腿昔日灵动的眼眸被一层挥之不去的灰暗薄膜覆盖着惊魂未定仿佛一点细微的声响就能将脆弱的神经重新拉回那个天崩地裂的瞬间。
就在这时一盏微弱却异常固执的光点伴随着一阵咯吱咯吱、节奏奇特而缓慢的金属摩擦声刺破了这片沉重的黑暗。
光点后面是一个佝偻的身影。
赵有福这位来自成都一家早已倒闭的国营老电影院的退休放映员胸前挂着一个沉甸甸、用厚实蓝布裹了好几层的大家伙上面还系着好几根绑得死死的粗麻绳。
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老旧磨损严重的膝盖似乎在和他较劲腰背弯得像张拉满弦的弓可那双浑浊的、布满风霜血丝的眼睛却闪烁着一种近乎圣洁的执着光亮死死盯着前方——空地中央一面略有些歪斜的巨大白色幕布已被几个年轻志愿者用竹竿和石块勉强固定了起来在晚风中微微鼓荡着像一片即将远航的、承载希望的帆。
几个早已等候在此的年轻志愿者——有脸上还带着学生气的大学生有风尘仆仆从外地赶来的公司白领——连忙小跑着迎上去。
“赵伯!您慢点!”“小心脚下!”“我们来搬机器!”热情的声音里充满了崇敬。
赵有福喘着粗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倔强地摆摆手:“不、不…我的‘老伙计’别人搬我、我不放心…”他颤巍巍地蹲下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蓝布包裹放在一块事先找平的石头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沉睡的婴孩。
层层剥开裹布露出了里面的真容——一台饱经岁月、却保养得异常干净的“长江”牌胶片放映机。
机身那暗绿色的烤漆已然斑驳留下许多时间的疤痕几处边角有磕碰的凹痕但所有的旋钮和齿轮部件都被擦拭得油光锃亮在帐篷透出的微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机器的每一个零部件都浸润了他几十年倾注的心血与呼吸。
“赵伯今晚…放啥电影?”一个扎着马尾辫脸上长了几粒青春痘的女志愿者蹲在他旁边小声问声音里掩不住期待。
赵有福从怀里一个同样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用旧报纸细心垫着的片盒里抽出一卷沉沉的大盘胶片。
他粗糙干裂的手指带着近乎神圣的虔诚轻轻抚过胶片边缘的齿孔发出沙沙的微响。
“《五朵金花》…”老人的声音沙哑而舒缓像一首古老的摇篮曲“彩色的…那年月可是咱顶好的光景……”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这片废墟和压抑的夜色回到了半个世纪前那无忧无虑的岁月那时的银幕上永远有明亮的蓝天白云和比花儿还艳的笑容。
他需要让这笑容穿透厚重的忧伤照进孩子们布满阴霾的心房。
“咿——”一声极其刺耳、如同老人磨牙般的轴轮摩擦声猛然撕破了夜晚的宁静引来附近几顶帐篷里不安的骚动。
那束由“长江”牌放映机头部射出的、不甚明亮的白色光柱像是赵有福同样不甚康健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吃力地投向那块巨大的白色幕布。
光柱抖动着边缘带着细微的毛刺和不规则的明暗闪烁发出轻微的嗡嗡共鸣声。
幕布一角因支撑不稳固被夜风掀起一点不安的褶皱更让整个画面都跟着微微扭曲、变形。
一个志愿者立刻冲上去用石头死死压住那块飘动的幕布角落。
当第一缕影像终于投射出来时是浓烈得有些不真实的彩色——苍山洱海那湛蓝如梦湖水映衬着白族少女阿凤(杨丽坤饰)那张被高原阳光亲吻过的、饱含青春朝气的圆润脸庞。
她站在花丛中羞涩地笑着歌声清亮得像山涧滴落的泉水:“蝴蝶泉水清又清哎……”这来自遥远年代的纯净歌声带着胶片特有的丝丝滋啦电流声瞬间撞碎了映秀废墟上凝固已久的空气。
空地周围原本散乱而坐、目光呆滞的人群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如同久旱的秧苗迎向第一滴雨露。
帐篷里、阴影中的孩子们像是被施了魔法不知不觉松开了紧攥的小手慢慢挪动脚步围拢过来靠近那束在废墟之上顽强亮起的光芒。
一张张小脸仰着起初是茫然随后那因恐惧而黯淡多日的眼睛里被那跳跃的色彩、被阿凤那明媚灿烂的笑容一点一滴点亮。
当电影中阿牛赶着马帮驮着百货经过引得五位金花争相猜测时幕布下方一个扎着羊角辫、脸上糊着一道不知哪里擦伤黑印的小女孩突然怯生生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小声问旁边另一个孩子:“她…她脸上没泥巴?衣服是新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几个孩子心中荡开涟漪引得旁边的大人鼻尖泛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本文地址金兰厌胜劫第373章 孤光一点萤2008年6月25日来源 http://www.shujuma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