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神座时代的齿轮第276章 汽笛划破冻土
蒙大拿州的风裹着碎雪拍在电报机上时詹姆斯·麦克莱恩的指节在听筒上抠出青白的印子。
他盯着峡谷口那道由雪崩堆成的白色巨墙雪粒正顺着护目镜的缝隙往脖子里钻:康罗伊? 康罗伊! 我在。
康罗伊的声音从三千英里外的伦敦实验室传来背景里能听见差分机齿轮轻响。
麦克莱恩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利物浦码头初见时这个总把怀表贴在耳边的年轻人说过的话——铁路是大地的神经每声锤击都是脉搏。
此刻他终于懂了那些被别人当作噪音的震动在康罗伊耳中是活着的地图。
七十二小时。
麦克莱恩的呼吸在话筒里凝成白雾补给最多撑到明早十点雪还在加...... 不必挖了。
康罗伊截断他的话钢笔尖在纸页上划出深痕东南侧岩壁有废弃矿道1849年淘金热时用过地图没标。
今晚八点前打开它队伍能撤。
电话线那端陷入死寂。
麦克莱恩转身望向被雪幕笼罩的岩壁冰棱从崖顶垂落像把把倒悬的刀。
他摸出怀表秒针跳动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了他们的呼吸声。
康罗伊的拇指摩挲着差分机上的铜钥碎片屏幕上跳动的红点是六百个此起彼伏的心跳。
他能看见十七岁的爱尔兰学徒汤姆梦见了母亲的热汤蒸汽在他睫毛上凝成冰晶;能看见华工老陈把最后半块硬面包塞给生病的孩子自己舔着冻裂的嘴唇数枕木;更重要的是在雪层下三十英尺处有股若有若无的热流正沿着岩层裂隙攀升——那是矿道残留的地热像暗夜里的萤火虫。
李青山的人已经伪装成地质队进山了。
康罗伊快速翻动着加密地图炸药和通风设备藏在第三辆骡车里他们会在矿道入口打三个标记。
他顿了顿让刘大海带五十个有攀岩经验的华工去接他们的草鞋绑了铁丝比皮靴更抓冰。
刘大海?麦克莱恩望着坡下那堆快被雪埋住的篝火看见个裹着灰布棉袄的身影正往麻绳上涂松脂。
那人抬头时帽檐下露出道从左眉到下颌的旧疤——是总蹲在工棚角落刻木牌的华工领班。
麦克莱恩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夜这个沉默的男人带着二十个华工用身体护住被冲垮的路基他们的喊号声穿透雨幕:桥不能断! 他刚才来找我了。
麦克莱恩摸着被松脂染黄的麻绳康先生要的是活人不是尸首 康罗伊的笔尖停在地热流轨迹图上。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旧金山码头刘大海把刻着字的木牌按进第一根枕木下时说的话:俺们修的不是路是桥。
此刻那些木牌的位置在他脑海里连成光链正好指向矿道入口。
让他去。
康罗伊的声音轻了些告诉刘大海矿道第三处弯道有块凸出的红砂岩——他父亲在1850年用铁镐刻过两个字。
电话挂断时蒙大拿的雪突然转急。
刘大海把最后一根涂满松脂的麻绳甩向岩壁冰爪在冻土里刨出火星。
五十个华工跟着他排成雁阵腰间的铜铃在风雪中叮当作响——那是他们离开广东时家乡老妇用铜钱打的平安铃。
三小时后李青山的地质队在矿道入口炸开第一包炸药。
硝烟散去时岩壁上果然露出三个交叉的凿痕最下面那个刻着模糊的字。
约翰·哈里森把电报拍在橡木桌上时鲍德温机车厂的黄铜挂钟正敲过凌晨两点。
他盯着照片里矿道出口涌出的人群——爱尔兰人举着烧黑的铁锅华工背着昏迷的孩子连麦克莱恩都摘了礼帽像个普通工人那样帮着抬伤员。
杂种!他扯松领结威士忌在水晶杯里晃出琥珀色的浪康罗伊怎么可能知道那条破矿道? 桌边的电报机突然作响。
哈里森扯过纸条借着烛光看清内容的瞬间瞳孔缩成针尖——鲍德温的私人密电:无论如何星脊隧道必须塌。
他摸出钢笔在便签上写下:三名爆破手已混入护卫队定时装置设为通车典礼当天。
笔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哪怕不能阻止通车也要让康罗伊背负血债。
这封电报在凌晨四点二十分被截获。
李青山捏着发烫的密报冲进实验室时康罗伊正盯着差分机屏幕上的星脊隧道模型。
隧道深处有三个小红点在闪烁比工人的心跳快三倍像三颗随时会炸的毒牙。
需要现在抓人吗?李青山的手指按在腰间的勃朗宁上。
康罗伊转动怀表表盖内侧的刻痕在灯光下泛着暖光。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笑了:让他们放。
李青山的瞳孔骤缩。
但要让他们知道......康罗伊的指尖划过隧道模型的薄弱点谁在看着。
窗外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某种潮湿的腥气从大西洋的方向卷着更暗的云正缓缓逼近。
蒙大拿的夜雪在黎明前悄然收了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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