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汉末魂第398章 最后的稻草
北风卷着枯叶打在陈留郡小村庄破败的土墙上。
村口的告示栏前围着一群面色蜡黄的农民听着识字的老村正用发抖的声音念出新贴的布告: “……为保境安民抗击外虏特加征‘保国饷’……每户按丁口纳钱三百或折谷三斗……限期十日违者以通敌论处!” 人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三百钱?三斗谷?这……这是要逼死人啊!”老农孙厚德佝偻着背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的一样深。
他家里就只剩下三亩薄田去年收成本就不好交了租子只剩下几口活命粮哪里还拿得出三斗谷子?三百钱更是天文数字。
接下来的几天孙厚德跑遍了亲戚邻里想借点钱粮可家家都愁云惨淡。
他又想去求村里的地主老爷宽限几日租子却被管家用棍子赶了出来。
期限一天天逼近衙役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催逼呵斥声、哭喊声不时在村里响起。
孙厚德蹲在自家漏风的茅草棚里看着缩在角落里面黄肌瘦的一双儿女心头像压着块大石头。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刚满十四岁的女儿小草身上。
小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惊恐地往后缩了缩。
“妮儿……”孙厚德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爹……爹对不住你……”他猛地别过头浑浊的老泪滚落下来。
他找到了邻村一个专门做人口买卖的牙婆。
牙婆挑剔地捏了捏小草的脸颊看了看她的牙口最终扔给孙厚德一袋勉强够缴“保国饷”的铜钱。
小草被牙婆拉扯着离开时没有哭闹只是回头深深看了父亲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让孙厚德心碎的茫然和绝望。
孙厚德攥着那袋沾着女儿体温和泪水的铜钱像行尸走肉般走向县衙。
衙门口挤满了来缴饷的百姓个个愁眉苦脸。
门前两根青石柱拔地而起柱脚的承础石雕刻着简单纹样透着官府的威严。
他排着队只觉得手里的钱袋烫得灼手。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前方传来。
“放开我!我不去!爹——!”一个熟悉的、凄厉的哭喊声穿透人群。
孙厚德浑身一颤猛地抬头只见小草不知怎的挣脱了牙婆发疯般朝县衙这边跑来她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清晰的指痕。
“拦住她!那是我买的丫头!”牙婆气急败坏地追在后面。
小草看到了人群中的父亲眼神一亮随即又化为更深的绝望。
她看着父亲手中那袋钱看着威严的县衙大门看着门前冰冷矗立的青石柱看着周围麻木或同情却无人伸出援手的人群…… “爹!下辈子……我不做你女儿了!”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一声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猛地低头狠狠撞向了县衙门口那根冰冷的青石柱! “砰!” 一声闷响鲜血瞬间染红了石柱的基座。
小草瘦弱的身子软软地滑倒在地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小块从家里带出来的、磨得光滑的普通石头。
时间仿佛凝固了。
孙厚德手里的钱袋“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铜钱滚落一地。
他呆呆地看着女儿蜷缩的尸身看着那滩刺目的鲜血顺着石柱的纹路蜿蜒而下一步步挪过去缓缓跪倒在地。
他伸出粗糙颤抖的手从小草尚有余温的手中取下了那块染血的布条——那是她出门时他偷偷塞给她让她擦泪用的。
布条上女儿的血还是温热的。
孙厚德攥紧这块布条仿佛攥着一团火烧尽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对“官府”、对“朝廷”、对“忠君爱国”这些词残存的、愚昧的信仰。
他眼中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颜色只剩下血红与黑暗。
他抬起头望向那悬挂着“明镜高悬”匾额的县衙大门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哀嚎。
那袋散落的“保国饷”铜钱静静地躺在血泊里闪烁着冰冷而讽刺的光。
颍川钟府。
朱门之外暮色沉沉寒风卷着零星雪花掠过蜷缩在街角屋檐下的几个瑟缩身影。
门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厅堂之内暖如春日烛火通明映照着满座衣冠楚楚的士族名流。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熏香以及佳肴的热气。
一场名为“忠君诗会”的宴饮正达到高潮。
主位上此次诗会的发起人颍川陈氏的家主陈珪举杯起身满面红光声情并茂: “诸位!当此国家多事之秋曹丞相忧劳国事力抗外侮保我社稷护我黎民!吾辈深受国恩岂能坐视?当以笔墨为戈以诗赋为盾彰丞相之伟绩扬我士林之忠义!来共饮此杯愿国祚永昌丞相安康!” “愿国祚永昌丞相安康!”满座宾客齐声应和觥筹交错一派激昂忠贞之气。
席间赞颂曹操功绩、表达赤胆忠心的诗赋层出不穷文采飞扬字字珠玑。
仿佛他们便是这乱世中擎天之柱忠义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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