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医破局第220章 风停了灰开始走路
第三日的海平线像被谁拿砚台抹过雾色浓得化不开。
殷璃盘坐在船尾的草席上腕间那只冰裂纹瓷瓶贴着皮肤发烫瓶底两滴银液正随着心跳般的节奏轻颤——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觉得那抹来自前世的余温竟比自己的血脉跳得更急。
阿璃。
喻渊的声音从脚边传来。
他半蹲着指尖悬在甲板上那道淡青色的痕迹上方半寸你看。
殷璃垂眸。
昨夜收拾药篓时散落的竹尘此刻竟聚成了根须状的细线在木板缝隙间蜿蜒爬行末端还歪歪扭扭勾出个字残迹最后一笔像被风咬断的草茎悬在半空。
她屈指叩了叩船板。
竹尘应声轻颤却没有如寻常碎物般被震散反而更紧地攀住木纹像极了病入膏肓的人抓着药引不肯放。
是活的。
她低喃喉间泛起一丝陌生的涩意——前世在药庐里她见过最顽韧的药草也不过是向光生长可这些被碾碎的竹骨竟生出了。
喻渊取出怀中那方记载着《活人十二针》的玉简。
自前日纸蝶飞走后这方曾被血浸透的玉便一直温凉如旧此刻却在他掌心沉了沉。
他将玉简对准尘线幽蓝光晕漫开却连半丝灵力波动都没激起。
反倒是尘线尽头传来极轻的咚、咚声像春蚕食叶又像... 刻板锤音。
喻渊突然抬头眼尾泛红当年《万问本草》初版印刷时我在书局守了七日老匠人的木锤就是这个频率。
他指尖微抖着抚过尘线它们在学。
学怎么留下痕迹学怎么让后来人听见。
殷璃的呼吸顿了顿。
她想起前世刑场那夜小药童塞给她玉简时掌心还沾着书局的墨香——原来不是巧合。
她伸指轻轻碰了碰字的断笔竹尘立刻顺着指腹攀上来在她掌纹里织出条更细的线像在追问什么。
要走了。
她突然说。
话音未落东方泛起鱼肚白。
那道爬了整夜的尘线地断裂千百粒竹尘腾空而起在雾中拉出条若有若无的虚路北指的尽头是连地图都标着极寒无生的冰渊。
殷璃望着那路袖中银液猛地一跳烫得她缩了缩手。
她弯腰按在船底药息顺着木纹渗进海水——刹那间整片雾海都在震颤像是地脉深处有无数根线被同时拨动。
是断经种。
她闭目喉间溢出一丝苦笑前世我被禁医道时怕《活人经》彻底断绝便将残卷刻在冰髓里埋进地脉。
本想着...本想着若有后世医者能寻到也算留个火种。
她睁开眼眼底有星子在烧可现在它们不要人寻了。
喻渊站到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道虚路。
雾色里不知何时浮起无数灰影非人非兽是焚书的残页、断碑的碎屑、药碾里没扫净的粉全聚成了模模糊糊的人形正顺着尘线往北走。
每粒灰影经过海面便有金色的医理文字浮出诸病源候论十二经气血图刚显形就被静止的空气进雾里像被谁急急收进了书箧。
阿渊。
殷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喻渊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的玉简在发烫青白色的光里竟缓缓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文字:冰髓诊法:以指触冰候三息...北境医派?他声音发颤当年他们被指用寒毒乱医典籍全烧了。
不是传知识。
殷璃望着那些灰影它们走得很慢却走得很稳是还债。
她想起前世在藏书阁见过的北境医案那些被批注的寒症治法此刻正随着灰影的脚步重新落进天地的里。
日头爬到头顶时灰影已聚成了条模糊的长河。
殷璃摸向腰间的竹管——那是她重生后用第一茬新竹做的里面存着最金贵的药引:用百年人参须烧的金尘本想着留给最后一次大疫。
可此刻她望着那些灰影突然觉得这尘该换个用处。
阿璃?喻渊察觉她的动作目光落在那截竹管上。
殷璃指尖摩挲着竹管上的刻痕——那是她亲手雕的字。
她抬头望向极北的虚路雾色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轻响像是无数本书页同时翻开。
该送它们一程了。
她轻声说指腹抵开竹管的塞子。
管内的金尘在正午的雾里泛着暖光像撒落的星子。
金尘撒出的瞬间殷璃的指节微微发颤。
竹管里最后那缕暖光裹着星子般的金粉坠向最近的灰影时她听见自己喉间溢出极轻的——是藏在袖底的冰裂纹瓷瓶瓶身那道隐裂终于绷开了细缝。
最先触到金尘的灰影突然凝实。
半透明的轮廓里浮起褪色的靛青医袍老者眼角的皱纹像被墨线重新勾过连鬓角那缕霜白都泛着陈年药渍的黄。
他嘴唇动了动殷璃望着他嘴型脑子地炸开——那是谢你拒三个字。
阿璃!喻渊的手重重扣住她手腕。
他不知何时跪坐在甲板上膝盖压皱了她的裙角你看他腰间的玉牌! 殷璃顺着他颤抖的指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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